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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流转后农民土地意识调查报告
一、引言
自古以来,农民跟土地是密不可分的,在传统社会,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随着中国现代化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农民离开土地外出务工,从事非农产业,农业生产已经开始“老龄化”,农村甚至出现土地荒芜的现象。越来越多的农民选择“离土”——进行土地流转,据统计截止2013年11月,全国农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流转面积达到26%左右。江村位于中国最为发达的东南沿海地区,也是中国“乡土工业”发展的先驱者,早在1981年,江村村民在从事农业劳作的同时就进行副业、与工业的生产活动,工业产值就已经占经济结构的51.1%(沈关宝,1993)。那么现在,江村村民的土地意识是怎样的?土地对于农民意味着什么?如果农民的土地意识正在逐渐淡薄,那这种变化与哪些因素有关?又会带来哪些影响呢?
二、文献回顾
在实地进入江村进行调查之前,我们有必要对以往文献中江村村民的土地意识进行简单梳理。土地意识的变化除了与土地制度、土地的使用密切相关,还与工业、副业等非农产业的发展密切相广。
对于江村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37年费孝通先生的《江村经济》,在《江村经济》中,费老明确指出,江村土地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地少,村里90%以上的土地用来种植水稻、小麦、油菜等农作物,全村有76%的人从事农业活动。土地所附有的价值不仅仅是生产粮食,土地生产率的变化使得人们的名誉、抱负、热忱等都与土地联系起来,土地用之不尽的性质使得人们的生活有相对的保障,使得人们有安全感。可以说,“土地就是他们人格整体的一部分”(费孝通,2012)。
1957年,费老在《重访江村》指出,农村经历了土地改革和合作化运动,土地改革使农民拥有了自己的土地,生产积极性空前提高,而合作化运动建立了集体土地所有制,合作化运动使得农业总产值显著增加,但是农民的生活水平并没有显著提高,费老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问题在于副业上,要发展养蚕、水产养殖等产业,提出要建立“乡土工业”(费孝通,1957)。沈关宝在《一场静悄悄的革命》中也用数据证实了农业集体化时代(1956-1976),农民的生活来源越来越倚重于土地,90%的劳动力被束缚在劳动力上。由于工业、副业在这一时期基本上出于停滞状态,“人多地少”的人地矛盾在这一时期愈加凸显,人们对于土地的感情也是是复杂的,一方面人们的生活严重依赖土地,试图从土地上获得最大的价值,另一方面土地资源无法满足劳动力资源的分配,人们渴望从土地上得到解放,从事副业、工业等收益更高的活动(沈关宝,1993)。
1982年,费老在《三访江村》中指出,1979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集体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主要表现在农业比例下降,副业和工业激增(费孝通,1982)。沈关宝在《一场静悄悄的革命》也指出,1980年以后,各业劳动力比重发生了急剧变化,到了1986年,工业劳动力占据首位,由农、副、工转为工、副、农,且这种劳动力格局一直维持到现在。人们在兼业过程中的倾向性使得土地价值一落千丈,农业生产面临危机,人们的离农倾向较为强烈,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农业劳动生产率低下。在苏南地区的青年中盛行着一种观念:有本事的不必种田。但是在这一时期,人们并没有完全离农,粮食可以满足但是并不富裕的现实迫使人们重视小块土地的经营。一些老年人由于经历了长期的饥荒,心理上已经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种难以消失的恐惧感与土地价值的跌落交织在一起,使得人们对农业生产产生欲进不能,欲罢不休的矛盾心理(沈关宝,1993)。费老在《九访江村》(1985年)中也写到,尽管农民不愿种田的思想普遍存在,尽管有弃农的苗头出现,但是吴江总体农业生产还是稳定的,农民拼死拼活也要把分到的几亩田种好,此时农民的商品经济头脑还没有发展到把粮食也包括在内的程度(费孝通,1985)。
2003年左右,根据《江村经济七十年》,江村仍然有一部分耕地用来种植水稻等粮食作物,此时也出现了将稻田改为蟹田的现象,3090亩耕地中,桑地720亩,蟹池790亩,水稻田1580亩。蟹田承包的面积在不断扩大,村里开小队会时,大多数人非常支持养殖螃蟹,大家也愿意把稻田开挖出来做蟹池,由于想要养蟹的人较多,所以要进行竞标稻田开蟹池,每亩田的价格超过六百(周拥平,2006)。
三、调查方法
本次调查主要采用参与式观察与半结构访谈的方式进行。
(一)访谈提纲
农民的土地意识本质上是指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本文将土地意识操作化为对土地产权的认识、对土地的利用、土地的价值认知以及对土地的情感四个维度。
1. 对土地产权的认知
(1)土地归谁所有(农民?集体?承包户?)为什么?
2. 对土地的利用
(1)现在家里谁在种田?年轻人还种吗?为什么?
(2)土地都种什么?为什么种这些?种地的成本及收益是是多少?
(3)如果土地发生了流转,流转给谁?费用是多少?
(4)土地的首要用途是什么?(耕地?公共用地?宅基地?)
(5)近几年是否为土地的使用发生过争执?
(6)后代将来还会种地吗?如果不,土地荒废了怎么办?
3. 土地价值认知
(1)土地现在还重要吗?(命根子?重要的生存保障?生产资料?可有可无?负担?)
(2)土地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哪里?
(3)土地与社会地位的关系?
(4)农业政策改变后,土地意识是否发生变化?
4. 对土地的情感
(1)如果政府把田收上去,让您永远离开土地,您觉得……?
(二)个案介绍
本文一共选取了10个访谈对象,基本信息如下表所示:
表:1
案例 |
性别 |
年龄 |
职业 |
务农经历 |
备注 |
案例一 |
男 |
52 |
工人 |
有 |
每年流转收入约2000 |
案例二 |
男 |
70 |
农民 |
有 |
每年流转收入约2000 |
案例三 |
男 |
73 |
小队长 |
有 |
农民与承包户之间的中间人 |
案例四 |
男 |
63 |
农民 |
有 |
每年流转收入约5000 |
案例五 |
男 |
32 |
商人 |
无 |
儿时曾帮忙种地 |
案例六 |
男 |
22 |
待业 |
无 |
小的时候在田里玩过 |
案例七 |
女 |
15 |
学生 |
无 |
家里连自留地都没有 |
案例八 |
男 |
67 |
农民 |
有 |
每年流转收入约3000 |
案例九 |
男 |
48 |
养蟹户 |
有 |
养蟹十几年,承包70亩蟹田(属较大规模) |
案例十 |
男 |
61 |
农民 |
有 |
姚富坤,负责接待来江村考察的人,人称“农民教授”,著有《江村变迁》 |
四、调查结果
(一)土地基本情况
江村占地4.5平方千米,耕地2950亩,其中2884人为农业户口,另有100多人通过买户口进行农转非,获得非农户口,但现在仍住在农村。全村有15个圩,大小不一,小的只有50亩,大的上千亩。
在土地利用方面,主要有种用途:一、传统农业,每家留有3分地左右的自留地,基本上都是由老人在种,种些油菜、蔬菜。二是专业养殖,全村有74户人家专事养殖业,主要以养螃蟹为主的,还有的养鱼、养虾。除了养蟹之类的水产品,在七都镇的其他村里还有人养殖树木,出售园林绿化植物。总的来说,产业结构向专业养殖方面发展。三是养蚕,养蚕的成为已经一个老年经济,但数量不多,不能形成产业。
(二)总体而言土地意识较为淡薄
总的来说,江村村民的土地意识较为淡薄,土地已经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这一方面是因为江村土地十年前已开始实行流转,人们对土地的依赖性降低,另一方面是由于土地的低产值使得村民更乐意从事非农产业。以往研究中认为老年人对土地有很强的依赖性和情感(夏金凤,2013),这一点在江村的老年人身上并未体现出来。
“这个土地的意识淡薄的很,有没有地没有关系……你要打工,不高兴(愿意)种了,就算了,要是高兴种点油菜、毛豆之类的,也赚两个钱,根据自己来,不是说非要叫你种,……(比如说邻居家的地荒了,会有人说他懒吗?)不会说的,你也可以跟他说:‘这个地你不种,我来种一点。’都可以的。”(案例二,农民,70岁)
(三)在土地权利认知方面
1. 江村土地规模调整由每个小组自行决定,大部分小组规定5年一调,根据人口的变动增减每户土地的规模。
2.关于“你觉得现在(流转之后)土地是谁的?”,村民对于这个问题主要是关于土地经营权、收益权的理解,并不包括土地流转方面的权利,人们对土地产权有不同的认识,。
观点一:土地是农民的。“还是属于农民的,他们每年都能有几千块钱的租金。(那您如何理解集体所有制?)集体把田分出去了就是农民的嘛,现在不讲集体了,以前人民公社的时候实行集体制。”(案例四,小队长,73岁)
观点二:土地是集体的(国家的)。“土地是属于国家的,农民只是承包的,土地的收益权、经营权在我这边。”(案例三,养蟹专业户,48岁)
观点三:田是归养殖的。“田是属于他们承包户的,随便他们怎么弄,我们每年拿到租金就行了,一年一亩地1000。”(案例五,农民,63岁)
(四)在土地的利用方面
1. 自留地的利用:除了承包出去的责任田之外,每户都有一块自留地,大小各不一样,种植油菜或各种蔬菜。油菜主要是用来榨油,五分地每年能产80斤左右的菜籽油,基本上够一个四口之家的使用。至于蔬菜的种植方面,基本上是应季蔬菜,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种植。家庭人口比较多的,需要到市场上买蔬菜,家庭人口比较少或者自留地面积较大的,蔬菜基本上能自给自足。如果自留地的蔬菜还有剩余,一部分农民便会拿到市场上去卖,但是人们并以此为主要来源,只作为打发时间的一种消遣方式;还有一部分农民会用来喂种牲畜,比如兔子、鸡鸭之类的家禽,以此获得额外收入。
2. 在关于土地的用途方面,虽然江村村民已经将土体进行流转,但是多数村民还是认为土地的首要用途是耕地,其次是宅基地。
“土地嘛,本身就是靠田吃饭的,我们这边不种粮食,其他地方肯定要种的,首先肯定是耕地,种粮食……(土地的价值体现?)第一肯定是种田,然后是宅基地。”(案例一,工人,52岁)
3. 关于土地产生的纠纷。人们在获取资源过程中的关系会反映出人们对资源的重视程度,在土地是“农民命根子”的传统社会,农民之间关于土地的纷争是此起彼伏的。在江村,由于人们土地观念已经相当淡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土地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人们认为没有必要为了田地而与其他人发生争执,甚至看到邻居家的自留地空着可以要过来自己耕种,所以近几年来没有发生田地纠纷。与此相对应的是,关于宅基地的纠纷却从未中断过,主要原因是由于近年来政府对宅基地的严格控制,宅基地与经济利益密切相关,人们认为宅基地是不能出差错的。除此之外,宅基地也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如果邻居的住房没有按照规定,就会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比如过高的楼层会遮阳,而且这种影响是长久的。
4. 关于未来土地的利用趋势。人们对于后代的期望也在一定程度上会反映出人们的土地观。由于江村村民长久不种地,人们的种地意愿降低,人们普遍都认为将来自己的子孙是不会再种地了,土地将来仍然有养殖大户来承包,实行集约化农业。即使将来没有人承包了,一部分人宁可将土地荒着也不愿意再继续进行耕种,也有人愿意继续耕种土地,但是这种耕种只是出于一种无奈的选择或者说出于农民不愿意荒废土地的天性。
“(子辈以后还会种田吗?)不会种田了,今后要是还种田,就是大户了,不能分一家一户了……以后种田全是机械化……大户承包田为了什么?一个就是无公害大米,过去我们施肥是没有规定的,打农药没有规格的。我始终认为不会在回到以前种地了,这个随着经济发展必须的……不能再小户种了,不然就落后了。”(案例二,农民,70岁)
“(未来的趋势还会继续承包下去吗?)这个倒不一定,要看他们养殖的人,看今年的养殖效益好不好,有一个人如果他不养了,就由另外一个人承包。我们就出个公告,说××地方有××亩田,现在他不承包了,有谁愿意承包?另一个人说我要承包,价格是多少就行了,双方都愿意就行了。(如果一直没人承包,地会不会就荒了?)荒了就荒了,你要愿意种就继续种,不愿意就荒了。”(案例四,小队长,73岁)
(五)土地价值认知方面
1. 土地的价值主要体现在经济价值上,年轻人还表现出一种情感和文化的寄托。
“(土地的价值在哪里?)没什么标准的,关键是要看土地在什么地方,要是在市中心、闹市区、黄金地带肯定是很值钱的嘛,不是黄金地带就不值钱,你卖给我,我不要,就没什么价值了。”(案例三,小队长,73岁)
“(如果拆迁后让你永远离开土地,你会感觉怎么样?)拆迁永远离开土地,会挺难受的,是感情上对土地比较难舍,小时候能看到的一些东西,但以后看不到了。”(案例七,初中生,15岁)
2. 土地与社会地位的关系。中国的传统观念认为,土地越多,人的社会地位就越高。在江村,土地的面积与社会地位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像蟹田承包户之类拥有大量土地的人并不意味着很高社会地位。人们衡量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还是取决于他的经济地位,养殖大户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是因为他的经济地位比较高,而非土地本身。
3. 农业政策的调整并没有对村民的土地意识带来较大影响。2004年之后,国家实施了一系列向农村倾斜的政策,例如免收农业税、提高农产品价格、进行种粮补贴,但是这些政策在江村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应,人们甚至不太关注这些政策的实施。一方面是由于村民已经多年不进行农业耕作,对于农业政策的关注度相应的会减少,另一方面,对于位于经济较为发达地区的江村村民而言,这些惠农政策的力度太小,不足以对他们的日常生活造成重大改变。
“(2000年之后,国家农业政策开始想向农村倾斜,比如说免收农业税、给予农民种粮补贴,您觉得这些政策对于农民的生活有没有影响?)这个影响很小的,以前农业税也就四五十块钱,不多的,都能交得起,现在农业补贴也就一两百,没什么影响的。”(案例三,小队长,73岁)
(六)土地情感方面
由于大部分江村村民已经有六七年没有种田了,人们对土地的情感普遍比较淡漠,老年人并不会眷恋土地,反而会因为不用辛苦劳作而庆幸,而部分年轻人以及像姚富坤之类的“文化人”会表现出一种“土地情结”,认为土地很重要。但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土地情结”并不是因为农业耕种本身,而是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土地经济价值的理性计算;二是对童年关于土地的回忆;三、是出于对食品安全的考虑。这种不舍之情并不意味着人们想要继续从事农业生产,而是一种对逝去农业文化的怀念或者是出于生活压力的理性选择。
(如果把土地收上去了,让您永远不种地了,你会觉得不舍吗?)“我们这里老人,60岁以上,过去做的要死要活的,忙的要死。现在老人都是卖卖小菜,领领孙子,打打牌,搓搓麻将,晚上跳跳舞,都是享福的,不用干农活了,干农活最吃力的东西了,老来享福。”(案例二,农民,70岁)
(您认为土地对于农民还重要吗?)“土地仍然是农民的命根子,现在的社会就像英国的“圈地运动”,土地不是可有可无的,现在物价涨得很厉害,毕竟家里有块地,种些蔬菜,会好很多,减轻很大的负担。”(案例五,商人,32岁)
“以前这里的传统文化有4000年的历史,现在没了,小辈们都不知道先辈们是怎么养蚕的、养殖水稻的。如果开展的话最好划出一个地方进行原生态的保护,做出一个活的博物馆来。”(案例十,“农民教授”,61岁)
五、变化原因
(一)经济理性使得人们放弃农业生产
农民把土地出租给承包户,回报率很高,每亩的价格在800-1100元之间。种植油菜、小麦、水稻的收益在800-900元/亩,而且还要花很大劳力、精力,最后收入还是比较低,经济理性使得人们不愿意继续从事农业生产。
(二)发达的工业使得村民无心也无暇顾及农业生产
江村位于中国工业最为发达的苏州地区,人均收入达到19800元/年,较高的非农收入与较低的农业收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经济学认为人是“理性人”,人们自然会选择从事能带来更高回报的非农生产。除此之外,较高的非农收入是以人们高强度的劳动生产为代价的,村民每天从事10-12小时的高强度的劳动,而且基本上全年无休,多劳多得。高强度的工作使得村民没有额外的精力去从事农业生产,而从事农业活动也是有一定的时间周期性,固定的工作时间也与农作物生长时间相冲突。
(三)社会保障制度的逐渐完善
江村的中青年人都在工厂里打工,有养老、医疗等基本是社会保障,由于“草根工业”起步较早,老年人年轻时大多也在工厂打工,现在他们每个月也可以得到一笔退休金,加入新农合使得看病能够得到一定比例的报销。逐渐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使得土地不再成为农民的最后保障,从而进一步降低农民对土地的依赖性。
(四)集约化农业的发展
江村的土地大多数租给养蟹专业户进行养蟹,养蟹较为丰厚的收益以及养蟹规模的不断扩大使得江村村民深信将来农业生产会走集约化、专业化、机械化的道路,绝对不对再进行小规模的种植,自己以及子孙后代不会从事农业生产活动。
(五)社会地位评价标准的发生变化
以前将土地荒废被视为“二流子”,是会遭到周围人的批评。现在人们普遍认为,从事非农活动的人才是有本事的人,开厂当老板、出去跑贸易、出去当官的人见识广博,那些老老实实种地的才是最没用的人。
“以前像我们六七岁的时候,这样子(荒废土地)人家就要说了,说这个人懒呀,做什么都不肯,是没用的人,骂作‘二流子’。现在不是这样,现在反过来,反而是,要是老老实实种田是赚不到钱的,经常在外面跑,过去说的那种工作不正经的才行,都有办法,开厂的、做老板的,他在市面转就赚的多……你经常在农村里,什么都不懂,出去没有本事,就只有靠田了,种田讲起来人就最苦了……”(案例二,农民,70岁)
六、土地意识变化的影响
(一)农民意识与土地意识逐渐脱离
农民是与土地紧密相连的,随着江村村民土地意识的逐渐淡薄,村民的农民意识是否也随之而淡薄呢?有趣的是,在笔者访谈的10个对象中,只有1名初中女生认为自己不是农民,其余访谈均认为自己还是农民,这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仍然还在耕种土地。由于大部分村民自家还有块自留地,他们仍然在自留地上种植农作物,所以认为自己还是农民。二、生长生活在农村。对于那些早已不从事农业活动的青年人,虽然他们从事各种工作,他们认为自己小的时候曾经从事过农业活动,并且现在江村仍然是农村地区,所以自己还是农民。三、仍然可以从土地上获得收益。大部分受访对象认为虽然现在已经不进行农业耕种,但是自己仍然可以从土地上获得收益(租金),自己拥有土地的部分收益权,所以自己还是农民。
在问及自己与城里人的区别时,大部分受访对象认为现在不种田,并且也有“五险一金”,自己跟城里人的生活已经差不多了,甚至部分受访者认为自己的生活比城里人的生活更好。
“(你感觉自己还是农民吗?)肯定是农民啊,我还在种田啊(指自留地),而且我们生长在农村,总归还是农民的,现在跟城镇差不多了。(那具体还有哪些区别?)养老保险之类的少一些,现在厂里面养老啊、医疗啊……这个保险那个保险也都有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城镇里的会羡慕农村,像这边住房啊、环境都比城市要好得多。”(案例四,农民,63岁)
(二)促使农民的评价标准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土地意识的改化促使人们评价标准发生变化,另一方面,人们评价标准的转变也使得人们从事农业生产的意愿降低,从而进一步削弱了村民的土地意识,两者相互促进。土地意识的淡薄使得“荒地”现象不再受到人们的指责,土地面积的大小以及土地利用情况与社会地位之间没有之间联系,经济收入在人们的评价标准中更为重要。
(三)促使农业生产向集约化、专业化进一步发展
土地意识的逐渐淡薄使得绝大多数年轻人不愿意从事农业生产,少量的自留地也基本上由老年人在耕种,人们普遍认为年轻人将来不会再从事农业生产。人们也希望未来的土地利用方式会走向集约化、专业化的机械生产,而不再是小家小户的进行生产,从而为农业实现大规模的机械化、集约化、专业化生产奠定思想基础,有利于促进农业生产率的提高。
七、讨论
(一)如何进一步完善土地流转制度,以促进农业生产的集约化与专业化
在江村,土地流转的时间比较早,而且较为顺利,凭借发达的交通和良好的地理环境,人们可以充分利用土地进行水产养殖,从而获得较高的收益。但是,在其他地区的农村,土地流转过程中仍然存在许多问题,既造成大量农田荒废的浪费现象,又阻碍了农业生产集约化、专业化的进程。
(二)逐渐淡化的土地意识是否意味着农业文明即将消失
在江村,连中年人都很少从事农业活动,年轻人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让进行农业生产,这是否意味着农业文明的逐渐消失?历史的车轮不会倒退,回到过去那个“土地是农民命根子”的年代已经不可能了,在当下的历史条件下,是否有必要对逐渐消失的农业文明进行保护?或者说如何进行农业文明的保护。
(三)土地对于农民真的是可有可无吗
在江村,大部分农民表示,土地是可有可无的,有的话就进行耕种,没有的话也无所谓,那么在其他地区也是这样子吗?如果是可有可无,那么为什么在征地拆迁过程中会出现大量强征强拆的恶性事件和群体性事件,仅仅是因为补偿款较低吗?江村村民认为土地可有可无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地较为完善的社会保障系统,土地不再成为村民最后的保障。所以,在其他地区的征地拆迁过程中,如何进一步完善失地农民的社会保障措施才是政府管理者应该思考的“题中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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